七

2002年12月14日，是将被历史永远铭记的一天。这一天，在呼和浩特青城公园三角湖上上演了以2002级农学2班同学为主体的英雄群体营救落水儿童感天动地的一幕，郝龙彪为了营救落水儿童壮烈牺牲！

12月14日这天风和日丽，虽已是数九，但气温只有零摄氏度，一点也没有数九的感觉。由于元旦那几天正是各种考试集中的日子，按照大部分班级的惯例，刚入学3个多月的农学2班的同学们决定把期盼已久的新年联欢活动提到了12月14日，提前庆祝入学以来的第一个元旦。这也是班级为了加深同学们相互了解，增进同学间友谊组织的一次集体活动。

为了让大家玩得开心，班里已经将一天的活动提前安排好，上午全班同学到学校指定的照相馆照相（是为了办理学校图书馆证照的照片），中午大家集体吃午饭，下午到青城公园游玩，照个集体照留念，晚上聚餐，最后一起去看电影。

早晨，大家都穿戴得整整齐齐，尤其是女生，因为是第一次班集体活动，又要照相，都做了精心准备。由于照相的班级比较多，所以大家只好排队等候，等到农学2班照完相，都中午了，同学们准备去吃饭，可是农学院学生会体育部通知他们原先确定的明天的足球赛临时提前到今天中午，于是大家又匆匆地赶回学校操场。

郝龙彪踢足球在全班算是最好的，体力又好，当然由他打前锋。临近中午饿了，为了比赛，他和大家在附近的一个面包坊买了面包充饥，同学趁他不注意，给他抓拍的一张可爱的“吃相”，没想到这张“吃相”竟成为他人生的最后的影像。

农学两个班组织一个球队，和他们对垒的是园艺专科班足球队，这个球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冠军球队，这个球队的成员几乎都是体育特招生。其他足球队和园艺专科班足球队比赛从来没有踢进一个球。而农学足球队同学大部分是不爱踢足球的，只是体力稍微好一点，可见两支球队实力非常悬殊。

有的同学说，这场比赛其实没有什么意义，踢了半天也是输，还不如放弃算了，省点体力。但是郝龙彪等几个同学说：“我们宁可输球，也不输人，弟兄们，上。”于是大家穿上借来的队服，拼凑了一支阵容完整的球队，气宇轩昂得走进赛场。郝龙彪足球踢的比较好而且有号召力，他几乎是这支球队的场上教练，在场上他不停地大声喊着，指挥着大家跑位、传球、防守，尽管面对强手，郝龙彪还是指挥大家沉着应战。虽然同学们用尽全力奔跑、拼抢，还是险情不断。中场休息时郝龙彪还总结经验指导大家该怎么应对对方的进攻，怎么能在有限的进攻机会里威胁对方球门。到了下半场，农学球队有明显的进步。偶尔也能有几脚精准的传球，大家也相互之间有了呼应配合。无奈对手实力太强，到下半场很快变成6：0，就在离结束还有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农学球队经过艰难的拼抢、传球，利用对方犯规获得了一次任意球机会。因为在农学球队当中，郝龙彪的脚法最好，所以这次宝贵的任意球机会由郝龙彪主罚。郝龙彪不负众望，飞起一脚30多米远射，居然奇迹般地突破了对方严密防守，一个漂亮的任意球将比分扳成了1：6。农学球队的每一位前场球员先是一愣神，然后像疯了一样高喊着“球进啦，球进啦”奔向郝龙彪，大家紧紧相拥。就连场下观众也为这颗神奇的进球呐喊，高兴，助威，大家高喊“加油！”、“二胖，进一个！二胖，我爱你！”、“二胖，进一个，二胖，我爱你！”气氛非常热烈。

在球场上，大家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有使不完的力量，传球也变得不再那么拘谨了，在一段时间内竟然围着对方球门不停地进攻，将对方一下子踢蒙了，疲于应付。但对方毕竟是强队，慢慢控制住了节奏。虽然最后还是农学队输了，但每一个队员都很高兴，好像这场比赛的结果是赢球了一样，的确，他们在气势上赢了对方。虽然输了比赛，但也赢得了对手的尊重。

比赛结束后，大家回宿舍时，郝龙彪却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满脸的疲惫。同学问他怎么回事，他说脚趾头疼。回到宿舍，他把袜子脱下来，一看，脚趾盖整个都是黑色的，他说，这个脚趾盖彻底废了，等慢慢再长一个吧。然后他又笑眯眯地对同学说：

“我一想起刚才那个进球，就觉得特别满足”，“我踢进这一颗球，我的人生特别满意了。”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多钟。为了保证新年联欢活动计划不受影响，全班同学没顾上吃中午饭，乘4路公交车奔赴青城公园。

大家满怀兴奋上了车，大部分同学都是有座位的，好多同学把座位让给刚刚踢完足球的郝龙彪等同学，几个球员一场球赛下来真是太累了。但是没过几站，上来个小孩，郝龙彪就把座位让给小孩了。他就站在后门附近抓着栏杆一路给大家做“导游”，当公交车到达青城公园时，同学们陆续下车。本来郝龙彪站在门口可以第一个下车，但是他却没有下车，而是站在门口帮着数人，担心落下同学，每一个同学下车时他都打一声招呼，直到班长李鹏最后一个下车。李鹏开玩笑对他说：“同志辛苦啦！”郝龙彪回敬道：“为人民服务！”两人哈哈大笑，搂着肩膀走下了公交车。岂料一语成谶，二十几分钟之后，他竟真的“为人民服务”而牺牲了！

由于当时进公园是需要买门票的，班长李鹏对郝龙彪说：“二胖，你招呼大家过马路到公园门口排队，我先去买票”，只见郝龙彪敞着校服，没拉拉锁，一瘸一拐地边走边摆手示意说：“赶紧去吧，这儿就交给我了，没问题。”想不到这是他和最要好的李鹏最后一次对话。多年以后，李鹏最难忘的还是他圆乎乎的脸、憨熬地笑着，敞着褂子来回招呼人的情形。每当走在街上、路上，遇到体型相似的人总禁不住要回头看一看，他多么希望郝龙彪还活着。

同学们进了青城公园北门，顺着公园路一直往南走，前方不远处就是公园一景——革命烈士纪念碑，大家本打算到前面的纪念碑前先照一张集体照。此时郝龙彪虽然疲惫，脚上还带着伤，但是心情相当不错，路上他还幽默地跟大家开玩笑，还跟石喜乐聊中午比赛时的漂亮的任意球。正当大家在主干道往前走时，空然西侧三角湖冰面上传来小孩“救命”、“救命”的呼喊声。

正在无序地向前走的农学2班同学听到后，顾不上照集体照，立刻朝着三角湖冰窟隆方向跑去，樊晓东同学跑在最前面，后面紧跟的是石喜乐、李亚平、孟庆翠、郝龙彪等同学。只见几个人在冰窟窿里挣扎着。原来，呼和浩特恒昌店小学学生苏小林和同学在三角湖的冰面上玩耍时，突然冰面坍塌，苏小林掉人冰窟中，闻讯赶来营救的呼和浩特铁路小学学生王超、乐雅芳也相继掉入水中。

正当樊晓东趴下身子伸出双手刚拉住冰窟窿里的人时，由于水下两人剧烈挣扎加上冰面太滑，突然被拽人冰窟中，赶上来的石喜乐、李亚平、孟庆翠、郝龙彪4个同学意识到情况严重，冒着脚下薄冰咯吱咯吱响随时塌陷的危险，赶紧拉手连成人链，继续营救。郝龙彪在后面高喊：“这样冰承受不住压力，太危险，快趴下！”他们趴下屏住呼吸互相拉着，排在前面的石喜乐刚拉住水中的一支手，突然冰面“咔嚓”一声倾斜继而大面积垮塌，冲在前面第一批营救落水儿童的石喜乐、李亚平、孟庆翠、郝龙彪4位同学全都落入水中。

这时其他所有同学都像疯了一样冲上冰面向掉人冰窟的同学们跑去，开始从冰窟窿的各个方向去拉冰水中的同学。可是，每当同学把冰水中的一个同学拉上来，往往自己却掉人冰窟窿里，另一同学再去营救刚才掉人冰水的同学，场面惊心动魄。闻讯赶来的游客、消防人员、警察等也相继加入了大营救，就这样前赴后继，展开了生命的接力。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营救，落水儿童和其他落水者相继被救出，而郝龙彪和内蒙古工商学校的刘业、呼和浩特铁路小学学生王超却献出了宝贵的生命，那一年郝龙彪才20岁。由于当时场面混乱，究竟有几个人没有打捞出水尚不清楚，农学2班同学们都被救护车送往铁路医院救治，加上天色已晚，当天下午6点多打捞出的内蒙古工商学校牺牲的刘业的遗体时被误认为是郝龙彪。直到12月15日上午才确认郝龙彪尚在湖中，下午4时多，经过专业人品打捞，郝龙彪的遗体才被打捞出三角湖，他的双手紧握，仍保持着托举的姿势。

郝龙彪牺牲的噩耗传来，农学2班的同学们放生痛哭，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憨厚、活泼、可爱的同学竟这么突然走了，永远地走了！怎么也不相信，落水的18个同学中连最虚弱的女生都能生还，怎么就唯独他没有上来！如果他不是为了集体荣誉体力严重透支，如果不是脚趾受伤……凭他的机智灵活他完全没问题的。

郝龙彪的英雄壮举深深震撼了校园，也震撼了全社会。全校师生沉浸在无比悲痛之中，学校以最隆重的仪式沉痛悼念并表彰这位舍已救人的英雄。广大师生和社会各界人士纷纷向郝龙彪烈士的父母捐款，表达对烈士最崇高的敬意。自治区党委书记储波、自治区主席乌云其木格等领导同志向郝龙彪烈士敬献了花圈。自治区有关部门和学校党委隆重召开表彰大会，授予郝龙彪同学“舍己救人英雄”荣誉称号。12·14大营救轰动了青城，轰动了内蒙古，轰动了全国。新华社、《人民日报》、中央电视台、《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中国教育报》等各大新闻媒体纷纷报道12·14英雄事迹。共青团中央追授郝龙彪为“全国优秀共青团员”，自治区团委追授郝龙彪“青年五四奖章”2003年3月，国家民政部批准郝龙彪同学为“革命烈士”。

郝龙彪带着一个“当一名农民”的梦，走完了他20年的短暂人生旅途，遗憾地走了，留在父母心中的他，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留在妹妹心中的他，是一个尽职的好哥哥；留在朋友心中的他，是一个重情的好弟兄；留在老师心中的他，是一个刻苦的好学生；留在乡亲心中的他，是一个憨厚的好青年……浮华对他来说如过眼烟云，在他看来日子是用力过的，而不是用来比较的。我不会过分地追求金钱，它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而唯一可以流传下去的，却只有你的名声。”他做到了！

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郝龙彪虽然不幸过早地牺牲了，但是他仍活在人们的记忆中，活在人们心里，他的精神将超越民族、种族、年龄、时空的界限。永远令人尊敬和怀念。他用宝贵的生命实践了“为人民服务”的诺言，他的英雄壮举将启迪人们追寻生命的价值，他的精神像冬天里的一把火传递着永恒的温暖。

（作者：赵殿武）